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点击数: 更新时间:2016/3/1 14:00:05
亨利·卡蒂埃-布列松(Henri Cartier-Bresson,1908 – 2004),法国摄影家,玛格南图片社创始人,“决定性瞬间”理论的创立者,被誉为 “现代新闻摄影之父” 。湾摄影家阮义忠把卡蒂埃-布列松喻作摄影史上的一道门,“不管你喜不喜欢他,只要想走这条路,就会打他的门下经过。当然,你有能力的话,也可以撑杆跳从门上跨过。”而亨利·卡蒂埃-布列松的名字缩写H.C.B,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,在摄影界,几乎被等同于高级摄影艺术。
亨利·卡蒂埃-布列松(Henri Cartier-Bresson)的姓氏为双姓——“卡蒂埃-布列松(Cartier-Bresson)”,简称他的名字时应为“卡蒂埃-布列松(Cartier-Bresson)”,而非“布列松(Bresson)”。
卡蒂埃-布列松与他的徕卡
“如果没有忠实陪伴我的徕卡,那一幕幕历史或许早就成为纷纷飘落的记忆了。”
在卡蒂埃-布列松的摄影职业生涯中,他一直钟情徕卡,即使在20世纪70年代始,卡蒂埃-布列松退出摄影圈,重新投入他曾经热爱的绘画事业中,徕卡也紧跟在他身边。
卡蒂埃-布列松一直坚持用三十五厘米的小相机,后来更多的是感情外,有一点我们要清楚地知道,1925年徕卡才在德国生产,小巧隐蔽外,还搭配有当时最先进的镜头技术,即时摄影也由此诞生。卡蒂埃-布列松家庭富足,购买了一台首批生产的徕卡。自此,卡蒂埃-布列松闭着一只眼睛观察自己的心灵,睁着一只眼睛观察整个世界。
卡蒂埃-布列松与他的徕卡,忍不住让人联想起莱尔·雷克斯的一席话,“如果撇开金钱不谈,你根本无法写出一部关于摄影的美学历史,或是一部摄影的技术史。因为只有提到金钱,才可以真正了解摄影是如何发展到现在这个模样的。”
卡蒂埃-布列松与他的摄影启蒙者
斯噶尼克湖边的黑人男孩 马丁·芒卡西 摄
三个小孩赤裸着身子,他们的体态、步伐、双手垂摆或上扬的姿势,以及三个人重叠的透视,加上三个人的视线(虽然是背面,也能感觉到)和海浪冲上来的动态,都在黄金比例的长方形框框内,呈现无懈可击的完美组合。这种极度饱和的影像,令人根本无法想象它们彼此的关系还会有其他组合的可能性。(阮义忠,《二十位人性见证者》)
没有一件事像芒卡西的作品这样,彻头彻尾地令我诧异,并且告诉我怎样去摄影。当我看到穆卡西的那些“小黑羊”在波浪中奔跑的照片时,我无法相信这会是用相机捕捉到的。我诅咒它,我拿起我的相机,钻进了街巷。
马丁·芒卡西(Martin Munkácsi,1896-1963)这幅作品《斯噶尼克湖边的黑人男孩》(Three Boys at Lake Tanganyika)给了卡蒂埃-布列松深深的震撼,“我突然明白,摄影可以一瞬间凝固永恒。”于是卡蒂埃-布列松放下了画笔,决定走向摄影。不过这位匈牙利摄影大师马丁·芒卡西那时鲜为人知,一直活在布列松闪烁其辞中,扑朔迷离,让人一头雾水。
卡蒂埃-布列松与他的“决定性瞬间”
布鲁塞尔,比利时,1932年
两个男子,一个透过布幕缝隙偷看某演出,另一个撇过头,警惕地张望,恐被人发现引起麻烦,“有一件不知道的事情正在发生”。
卡蒂埃-布列松在这样的角度、这样的距离、这样的一瞬间将其拍下,一幕平凡的景象瞬时有了一种“什么事都有可能”的深远寓意。
摄影家的眼睛,永远都在评估出现在他眼前的事物。他只须移动1毫米的几分之一,便可以把线条吻合起来。他只须稍微屈膝,便可以将透视改变。把照相机放置在离主体近一些或远一些,他便可以刻画出某一细节——这细节,既可能相得益彰,也可能喧宾夺主。然而,对照片进行构图所需的时间,几乎是跟按动快门的时间一样的短,因为两者同是条件反射而已。
如此神来之笔,卡蒂埃-布列松“借最好的一刹那,来使事件产生全新的意义与境界”,甚是迷人。这是卡蒂埃-布列松的“决定性瞬间”(the Decisive Moment)。
阿利杜普拉多,马赛,法国,1932年
在这张作品中,我们可以看到线条和形状得到很好的展现,光秃秃的树枝形成一个V字形,作为背景的消失点,戴帽穿斗篷的男士恰好居其中,整体形成一个黑色三角形。构图精致巧妙。
卡蒂埃-布列松回忆当时男子突然转过身时,他正走在这位男士的后面。
在生活中发生的每一个事件里,都有一个决定性的瞬间。当这个瞬间来临时,周围的诸种因素会排列成最具意义、最为协调的几何形态,并显示出某一事件的完整面貌 。这个瞬刻即逝的瞬间,就是决定性瞬间。
1927-1928年,卡蒂埃-布列松进入了洛特学院(Lhote Academy),师从安德烈·洛特。在那里学习的两年,卡蒂埃-布列松恋上了黄金分割、割图秩序,“沾染上了几何学的病毒。”
安德烈·洛特(André Lhote,1885-1962年),法国立体派画家,教师。他是卡蒂埃-布列松艺术创作上的启蒙老师,除了绘画方面的知识和技艺,卡蒂埃-布列松在1998年由Patricia Wheatley指导的纪录片《Pen、Brush and Camera》称他在摄影上所知的一切都是从安德烈·洛特而来。
塞维利亚港,西班牙, 1933年
断壁犹如一个镜框,给人以电影之感。看戏、起哄、打闹、劝拉的孩子们倚墙形成两条线,汇聚在一个柱着拐杖的瘸腿的孩子身上,形成一个V 字形。在嬉笑打闹中,让人迫切的关注着这个瘸腿孩子的命运。再看,图中每个小孩都在视觉上与其他孩子们相抗衡,各自吸引着观众的注意力。尤以一男孩抱住恶作剧的小孩的瞬间,戏剧张力十足。
对我来说,照相机就是一本写生簿,捕捉即时灵感的工具,你要在瞬间对你所看到的一切提问并做出决定,通过一个有限的取景器向人们解释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,这是一种最简单直接的表达,却也需要你集中精力、训练有素、敏感并有几何构图的美感。
在这个决定性瞬间中,无时无刻不渗透着卡蒂埃-布列松的情感与理智,“我所拍的图像 ,是我的内在和外在两个世界交融的结果。” 卡蒂埃-布列松把他那一瞬间感觉通过照片表现出来,唤起了观看者在感情上的回响 。
英国,伦敦,1937年
1937年5月12日,卡蒂埃-布列松在伦敦拍摄乔治六世(现任英国君主伊丽莎白女王的父亲)加冕典礼时,没有选择去拍摄加冕进行时的盛况,而是将注意力转向了参加典礼的普通人物,这张作品就是其中的代表之一。
为了不错过乔治六世的加冕仪式任何一个部分,人们在特拉法加广场等了一宿。有的人睡在长凳上,有的蜷缩在报纸上。次日早上,一个疲倦的人睡在纸堆中,还没醒来看他守了一宿的加冕典礼。
报纸堆中睡得正酣者,与台上正翘首观望的群众,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。这画面幽默又耐人寻味。
一个新闻记者的职责就是要认识什么是重要的场景,当他的眼睛发现了现实生活中的特殊对象时,相机所作到的只不过是把眼睛所决定的固定在胶片上。
法国,巴黎,蒙马特区,1938年
1938年,红衣主教尤金尼奥·帕切利参观圣心大教堂,人们在教堂外面翘首等候,如果可能的话,可以亲眼见见他,甚至伸手抚摸他。
人们高呼“万岁“(”Vive Dieu“)!
“夜,没有星光,一片漆黑,在黑暗中,可能有一个站着的天使展开着翅膀,在等待着这个灵魂。”至美至妙的一刹那。
我站在人群中的位置,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,所以我把相机高举过头拍摄。
尤金尼奥·帕切利(Eugenio Pacalli),为庇护十二世 (Pius XII,1876-1958)的原名,意大利人。1938年巴黎之行后,次年任罗马教皇(1939-1958)。
旺斯,阿尔卑斯滨海省,法国,1944年2月
卡蒂埃-布列松去拜访亨利·马蒂斯,在其别墅Le Rêve中拍下了这位大名鼎鼎画家的肖像。翻看卡蒂埃-布列松拍摄的亨利·马蒂斯所有照片中,亨利·马蒂斯一直老神在在地画画,画鸽子、画人,不望镜头,卡蒂埃-布列松就拿着他的相机在亨利·马蒂斯周围走来走去,完全被当作空气。
他窝在角落里一动不动,我们没有交谈,仿佛我们彼此不存在似的。
与亨利·马蒂斯相反的是,西蒙娜·德·波伏娃很是热情。
“我见过你之前给我拍的那张照片,拍得很漂亮,这次你打算怎么拍?”
“让我想想。”
“需要多久?”
“比看牙医长,但比看心理医生短。”
这次拍摄就这样结束了。
摄影在本质上是一种不介入的行为。
亨利·马蒂斯(Henri Matisse,1869—1954),法国画家,野兽派的领袖,以使用鲜明、大胆的色彩而著名。
德绍,德国,1945年4月
拍摄地点是一个位于美国和苏联势力范围内的中转营,主要安排从德国的东部战线被苏联遣返的难民、政治犯、战俘、苦力以及流离失所者。
图中为一个年轻的比利时女人,她被揭露与前盖世太保有联系,并试图进行匿藏,人们义愤填膺,尤以中间女士的愤怒为情绪爆发点。人物情绪的描绘,神态姿势的抓取相当出色。但这幅作品却珍贵在内容意义的表达上。
二战期间,卡蒂埃-布列松参加了东部法军第三军的摄影服务队,1940年被德国人俘虏,关押在德国路德维希堡战俘营,经过两次越狱失败后,于1943年成功逃脱。
做手工,修铁路,在水泥厂、曲轴厂工作,在一口大锅里洗烂菜,制干草垛。做这些所有事的时候,我脑中只有一件事,逃跑。
此番遭遇,让卡蒂埃-布列松更能体会被占领区人们的心情,之后更加关注难民和战俘的遣返问题。
schoelcher街,巴黎,1947年
天至微明,路上行有三人,模糊不清,建筑轮廓及高耸的路灯还隐约可见。西蒙娜·德·波伏娃双唇微微张开,眼神斜向侧上方,冷峻高傲似的闯入布列松的镜头,倚站在画面的右下角落,背后道路丢失。
她在看什么,在这被刻意虚化又透有些暧昧的梦境中,我们无从所知。
让·吕克·南希认为,“它一定是一种思绪,刹那间的顿悟,一个来自内心的、激烈而优雅的、调皮而温柔的念头——一个刻意让人充分享受思考过程的念头,一个不需要理由或谁的恩典便可以自由畅想的念头。”
“卡蒂埃-布列松先生,你拍不拍自己的梦呀?”
“拍。”
西蒙娜·德·波伏娃(Simone De Beauvoir,1908-1986) ,法国作家、存在主义哲学家、政治活动家,女权主义者和社会理论家。
上海,中国,1948年
1948年12月-1949年1月。由于通货膨胀,纸币贬值,国民党决定每人可以兑换40克黄金,十二月消息一经发布,数以千计的人排队等待数小时。装备着租界留下的武装的警察,仅做了一个维持秩序的手势。有十人拥挤致死。
上海人称之为“轧金子”。在郑君里的《麻雀与乌鸦》(1949年)中的小广播夫妻就老是想轧金子,夫妻俩为此还被痛打了一顿。
这里的黎明静悄悄,《麻雀与乌鸦》里的委婉隐喻,与卡蒂埃-布列松摄影下的中国,相互呼应。让人深思。
你必须要在当地生活,去接触了解当地人,并建立关系,你要将自己的心态调整到跟当地人一样的状态,你不应该评论任何人与事物,尽量保持和善,去喜欢他们,不要无礼,不要难搞,因为你的态度将会回到你自己身上。
穆夫达街,巴黎,1954年
穆夫达街上,一个小男孩,左右手臂各夹着大大的酒瓶,两眼弯弯,抿嘴一笑,昂首阔步地走着。看他脸上的骄傲神情,“妈妈多么相信我,让我去买聚会上的酒!”神情生动自然,愉悦之情跃然画上。再看,女孩们在瞧着这位小小勇士!瞬间细节抓得扣人心弦,还有点儿幽默。令人回想到自己的童年时光 。
卡蒂埃-布列松总是在适当的时间呆在了正确的地点,他走近某处,然后看到了某种戏剧性的可能。“咔嚓”,瞬间按下快门,在这不断变化着的日常生活中,看清在那细微一瞬间中存在着的某种真相。
我最渴望的就是要抓住正展现在我眼前的某种情势的全部本质,我深信只要一张照片就够了。
卡蒂埃-布列松与他的内心凝视
亨利·卡蒂埃-布列松,法国,巴黎,1992年。马丁 弗兰克 摄
战前战后,卡蒂埃-布列松走过德国、美国、印度、前苏联、中国、印度尼西亚等地,又抓拍了20世纪重要的作家、艺术家、科学家们的个人肖像,在他65岁时重拾画笔开始画画,慢慢放下了跟随了他四十年久的摄影。
想在拍摄人像时捕捉到“猎物”内心的寂静是非常难的,因为你不可能把相机伸进他的衣服里。但肖像画就不同了,只要拿起画笔,我们便能讲述内心的寂静。
当有人惊讶卡蒂埃-布列松放弃摄影时,卡蒂埃-布列松的挚友山姆说:
如果他喜欢的话,就让他画画吧,不管怎样,他从来没有停止过拍照,只是现在它并不是一个照相机,而是精神。
我们看见卡蒂埃-布列松在为自己画肖像画时,他不需要什么动作,甚至不需要任何表情,就这样静静在绘画中,透过肖像画凝视自己的内心世界,如梦一般的世界。
也许卡蒂埃-布列松心中的挚爱是他最初的绘画,而摄影是他的一本写生簿,捕捉即时灵感的工具,一个记录他所看到的东西的“物体”而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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